风凌如月。

芋泥凌凌奶茶☆
别回复太太没了…人还活着呢!!活得好好的!!

 

【瑟莱】《王不见王》

昨天脑洞开的产物,到现在终于写完辣_(:з」∠)_,本来想写个几千字不知不觉又到了万字关了。

说真的我以前也很少写AU,因为之前k的CP在原著中就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充满可能未来的。

但是瑟莱我觉得按照原著就是无限BE,毕竟是父子,而且还是责任沉重严于律己的王室,还是情感沉淀的几千岁老精……彼此都不像会纵情声色的精灵。

怎么写都觉得沉重无比,痛到窒息。

所以宁可写AU写写傻白甜OOC也希望他们获得幸福啊。



 

00

 

瑟兰迪尔端坐在他的王位上。

 

西尔凡精灵都说国王笑的时候也不像笑。那张尊贵的脸上一贯是缺乏表情的,眉心微微颦蹙,下巴自然地抬起,凝聚了六千多年时光的眼睛里永远都是万里冰封,明明看着你,又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活得足够久,比亘古大地更富有深沉的远见和智慧。他不需要用发怒来彰显他的威仪,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随意地坐在王座上,慵懒中含蓄着力量。

 

他的宫殿和他一样长久地缄默着,仿佛再也没有什么波澜。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端着酒杯的国王皱起了眉。

 

“比规定的时间迟了五分钟,莱戈拉斯。”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不悦。

 

莱戈拉斯着急地解释:“对不起,Ada,因为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

 

“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瑟兰迪尔总结似的打断了他的话,他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侍卫官为他拉开帷幔,他没再看莱戈拉斯,径直地走进甬道。

 

莱戈拉斯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小跑着跟了上去。

 

侍官端来丰盛的晚饭,他们分别坐在长桌的两头。莱戈拉斯在进餐的间隙抬起头,视线穿过精致的烛台、真丝桌布、装饰的鲜花,远远地打量着他的父亲。

 

慢条斯理的动作带着贵族式的优雅,无可挑剔的礼仪可以作为教科书范本,鬓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作为国王的矜持和威严,哪怕是在私下时间,哪怕是和他唯一的孩子在一起。

 

例行公事的晚饭过后,瑟兰迪尔匆匆离开了,他无暇分出注意力关注国家之外的事情。莱戈拉斯扔下餐具怔怔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四十岁的小王子已经足够出色,他可以独立地完成骑射任务,他的刀法连最苛刻的老师都赞不绝口。

 

但是偶尔,他也会像个未成年的精灵一样,想要Ada的一颗糖。

 

01

 

莱戈拉斯记事以来,父亲连仅有的温存都吝啬施与。

 

即使他再努力,做得再出色,得到的也仅仅是那个长者的理所应当而已。

 

“莱戈拉斯,你是密林的王子。”

 

“别摆出那副委屈模样来。”

 

瑟兰迪尔严苛地说。

 

他知道他的父亲不爱他,他对待他和密林上上下下的子民并无不同。但莱戈拉斯无法克制他的目光追随他。瑟兰迪尔是个贤明而充满魅力的国王,所有精灵都发自内心地爱戴他,他也不能幸免。

 

六千多年的岁月将他沉淀得古井无波,他应当是个很有故事的精灵吧,他也曾在战场上铁骑先锋纵剑长歌,他见证中州大地的聚散分别悲欢离合,他也曾付出生命去爱过什么精灵。他冰冷的外表下藏了多少无迹可寻的秘辛,他本尊就是一部活的史书,记载着漫长时光烙下的刻痕。

 

现在他变成了林地的国王,傲慢的,尊贵的,冷清的,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座冷冰冰的雕像,从未动容。

 

他有太多谜题。

 

然而当他站在他面前时,那双比海还深沉的眼睛阻断了所有亲近的可能,他的妄念只能是可鄙的僭越。

 

 

莱戈拉斯从小是乳媪带大的,他的脑海中没有父母的印象,直到他五岁那年侍女们将他带到精灵王的宫殿,告诉他那个尊贵的精灵就是他的Ada。

 

那是他记事起第一次见到瑟兰迪尔,尖锐的树木王冠,冷淡精致的眉眼让他心生怯意。但是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向他走去。

 

来自血脉的吸引,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是为他而来的。

 

“Ada……”

 

莱戈拉斯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简单的音节里承载了太多渴望和倾诉,好像只是喊着就充满了无限的力量似的。

 

他远远地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震动了一下,转过来时又恢复了森然的肃穆。他张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等了很久,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再无后文。

 

02

 

瑟兰迪尔活得太久,久到生命里再也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到后来他已习惯了用麻木和冷硬来抵御,直到那个孩子的降生在他的心脏上划开了一个很大的豁口,里面呼呼地灌满了风。

 

第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盔甲上沾满血污,小精灵在襁褓里瞪着纯真的眼睛渴望他的拥抱,在敌阵中所向披靡的国王像个懦夫那样落荒而逃。

 

所有的喜悦都伴随着巨大的悲噩和薄幸,得到的同时就要抱着失去的觉悟。上一次他感到幸福是什么时候?他的父亲在成年礼上牵起他的手,他在婚礼上迎娶了比白宝石还璀璨的姑娘,顷刻间通通在战火中化作支离破碎的离歌。

 

作为王者的瑟兰迪尔是无敌的,但是莱戈拉斯的父亲不是。

 

他以为他的心锤炼得足够坚硬,血凝固得足够冷。

 

然而。

 

 

莱戈拉斯印象中父子间仅有几次称得上温情的互动。

 

那时他在老师指导下在训练场射箭,不经意间瞥到那个华服包裹的身影,心下一颤,箭矢脱靶飞去。他丢脸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将箭拔回来再射一次。

 

瑟兰迪尔并未出言训斥,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莱戈拉斯挽弓拉弦。定下心神的小王子发挥了应有的水准,把把命中靶心。

 

“你做得非常好!”莱戈拉斯的老师,也是卫队中最好的弓箭手赞许道。

 

莱戈拉斯羞赧地道了谢,用眼角偷偷瞄着瑟兰迪尔,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会得到国王的夸奖,但是他只是歪头问了一句:“莱戈拉斯,你的骑射课结束了吗?”

 

有些失落的莱戈拉斯马上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振奋了起来:“结束了的话,随我去林间走走吧。”

 

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他面色如常地跟在瑟兰迪尔身后,矜持地保持一小段距离,略显僵硬和沉重的脚步暴露了他的紧张。瑟兰迪尔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

 

莱戈拉斯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因为锻炼渗出薄汗的手相比,瑟兰迪尔的体温更冷一些,很干燥,宽大修长的手很轻易就整个包住了他的小手。


他被他牵着穿行在密林小道里,微风还送来残余的栀子花清甜的味道,秋天已经悄悄到来了,精灵的鹿皮靴踩在厚厚的落叶堆上发出枯枝断裂的破碎声,一时只有簌簌的风安静地拂过枝杈。

 

瑟兰迪尔浅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碧蓝的天空,金黄的森林还有小小的莱戈拉斯。他有多久没陪他了?他恍然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同袍的哀嚎还在彻夜造访他的梦境,一转眼戎马银枪血色弥漫的年代已然过去了这么久。

 

他捏了捏莱戈拉斯的小手,似乎不敢置信地低笑了起来。

 

在他沉浸在过去的血和泪时,这个孩子却已经独立又顽强地长大了,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枝头的一片绿叶,任凭风吹雨打,不需要灌溉也能生机盎然。

 

他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他封闭了他的内心,连对他唯一的孩子都寡言少语。但是莱戈拉斯是一个好孩子,他望着他的眼神满溢着爱与渴望,尽管谁都知道不会有任何回音。

 

“Ada,”莱戈拉斯突然抬起头问,“死亡是什么?”

 

瑟兰迪尔捡起地上一片枯黄的落叶放在他的手心里:“这就是死亡。”

 

“叶子离开大树就是死亡吗?但是每逢春天树上又会长出新的叶子啊。”

 

他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那就不是同一片了啊。”

 

莱戈拉斯费力地消化着,从出生起就长在精灵的国度里的他从未见过任何熟知生命的消逝,也就未曾感受到死亡的阴霾。

 

“死亡是冰冷的,没有知觉的。一个生命的终结,就是和所有接触过的人和事物告别,从这个世上永远地消失,化为一粒尘埃。”

 

“书中写道死亡是伊露维塔给人类的馈赠,连诸神都会羡慕这个礼物。如果死亡是不好的,那为什么是礼物呢?”莱戈拉斯继续问。

 

瑟兰迪尔看了他很久,他的目光透过他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半晌,他俯下身将莱戈拉斯的鬓发撩到脑后:“对于循环往复的生命来说,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说话间他温热的吐息拂在莱戈拉斯的鼻尖,痒痒的。莱戈拉斯的耳朵动了动,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瑟兰迪尔,不明白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何以会露出令人心碎的哀伤,他理应端坐在他的王座上,摆出那副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以莱戈拉斯的年纪还很难理解死亡的含义,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既感受不到阳光也听不到声音,不是很寂寞的事吗?所幸他们是精灵,精灵是和世界等同的,永恒的存在。

 

他尚且不懂永生对于精灵的意义,不老不死见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即使世界腐朽也无法脱离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瑟兰迪尔就像阳光下随时会融化的冰雪,触碰会被他的冰冷慑伤,握在手心里又无声地流走了。

 

“莱戈拉斯,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

 

瑟兰迪尔背对着他,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温和而悲伤。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有了他父王那么久远的阅历才明白,永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生而孤寂。

 

踽踽独行,无人为伴。

 

03

 

爱这个字眼,莱戈拉斯只在小时候说过。

 

——“Ada,我爱您!”

 

先哲创造了文字用于表达,只一个字就在舌尖凝结了多少深蕴的情感,直到长大后他才逐渐明白了爱的沉重,它在精灵心中和永恒是同义的。用一句话表达爱意,要用余下的一生去践行这个誓言,将漫长的时光和寂寞通通托付给这个与之并肩的人。

 

他从此再也没对谁说过爱。他理所应当地长成了优秀的王子殿下,将那个弱小又胆怯的、渴望得到瑟兰迪尔关注的小孩子藏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加里安对他说:“殿下,成年后您就可以挑选您的伴侣了。”

 

莱戈拉斯一时懵了:“这是Ada的意思吗?”

 

加里安微笑:“陛下当然会为您的婚姻赐福。”

 

精灵的一辈子太长,和一个人永远地绑在一起,想来也是慎重的事。他筛选了所有认识的精灵,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和他们组成家庭是什么模样。

 

并非没有亲密的朋友,但是要在漫长的时光里每天和一个精灵朝夕相对,再好看的容颜也会腻烦,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平淡,他要和她交换所有的秘密,分享所有的荣光和责任,相互扶持到时间的终结。

 

这样想着他充满了惶恐。他确实还太年轻,他的肩膀远不到负荷重责的宽度。

 

每到这时他就以报告为名在远处偷偷地描摹他的君王。瑟兰迪尔永远高傲而睿智地端坐在王座上,那方圆尺寸就是他的领地,漫不经心间一切都在手中掌握。

 

他本尊即是标杆,也是回应。向他告解就能获得救赎,仰望他就莫名心安。

 

 

在早会结束后瑟兰迪尔将他留了下来:

 

“莱戈拉斯,你是否爱上了谁?”

 

莱戈拉斯心头一惊,他自以为他的爱慕藏得隐匿,但是不经意间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少年的萌动,瑟兰迪尔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他轻轻揉了揉他的金发:“无论你喜欢的是谁,你是我的孩子,密林的王子,你有一切选择的权利。”

 

“而我,会为你祝福。”

 

他的语气中流转着罕见的,可以被称得上慈爱的情愫。

 

莱戈拉斯的心脏顿时被惭愧和自责揉碎了,他的身体里流窜着不容于世的罪恶。他的王太过尊贵,连念出他的名字都是一种亵渎。

 

04

 

皎洁的星光沿着洞窟的缝隙疏漏下来,洒在王的金发上,沉睡的莲花上,燃烧的火焰上,为地下宫殿里的摆设蒙上一层朦胧的银色轻纱。

 

这是一个洋溢着喜庆的晴朗夜晚。西尔凡精灵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庆祝密林的王子成年。连他们尊贵的国王微醺的脸上都被传染似的扬起了笑意。

 

乐队的演奏达到了新的高潮,拥挤的人群分开来,披着银色大氅的莱戈拉斯表情严肃,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上来。

 

他半跪在国王面前,郑重其事地将手中镶满钻石的礼仪剑递了上去。

 

瑟兰迪尔平稳地接过,做了一个君主赐福的礼节。他看着渐趋成熟的莱戈拉斯心生感慨,真的是长大了,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蓝眼睛里褪去了天真,他的手已经不能完全包裹住莱戈拉斯的手了。

 

他为他而自豪。

 

尽管缺乏父母的关爱,他还是理所应当成为了他该成为的样子。他正直、活泼富有正义感,和他截然不同。

 

瑟兰迪尔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经历族人的离去和战火的洗礼,他的朝气会被冷酷的岁月打磨成阴郁和深沉。但是既然他还在,他就不会让莱戈拉斯先品尝这苦难。

 

这样想着,瑟兰迪尔松开了手。

 

远远地,将他推开了。

 

 

莱戈拉斯觉得他的灵魂也被抽离了。

 

尊贵的君王回到了王座上,纵然不甘他也只能退下。

 

不断有精灵给他敬酒,他一一接了。大量冰凉的酒液顺着食道流入,灼热的燃烧感从胃里流窜到四肢百骸,大脑都被烧得模模糊糊的。他努力睁大了眼睛,远处的瑟兰迪尔仿佛变成了两个。

 

熔岩一般的冲动流淌在他的意识里,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那股原始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有羞涩的女精灵牵着裙角邀舞,他一反矜持谦和的作风粗鲁地挥开了。莱戈拉斯端起一杯葡萄酒,稳住踉跄的脚步,穿越熙熙攘攘的精灵群走上了通向王座的阶梯。

 

瑟兰迪尔正撑着下颔小憩,皱着眉:“……莱戈拉斯?”

 

王座下的纵情声色和欢歌笑语突然就离他很远了,长长的帷幔隔开了一个安静的世界,他的父亲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让周遭的事物镀上一层冷漠的薄冰,不接纳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无论怎么冷酷却依然美丽。他就像追逐太阳的向日葵,扭转着敏感的花心越过重重荆棘追随他深慕的王者。

 

“Ada。”莱戈拉斯将手里洒了一半的葡萄酒递给他。瑟兰迪尔接过放在手边,这个小动作微微刺痛了他。

 

“你爱我吗?”

 

深邃的蔚蓝里燃烧着旺盛的火焰,铺天盖地,就像要把整个内室都焚烧起来。

 

 

“你喝多了。”瑟兰迪尔不带感情地回答。

 

他远比莱戈拉斯想得更睿智,他几乎瞬间就明白这并非孩童之语,他轻易地勘破了他醉酒的伪装。

 

莱戈拉斯已经成年了,但是他的年纪连瑟兰迪尔的零头都比不上,他所有的藏匿在他眼里都如同摊开的掌纹。

 

他可以假装浑噩,但是瑟兰迪尔不能。

 

 

瑟兰迪尔面色如常地站起身。

 

他的眼底盛满冷淡,毫无波澜,就像他过去五十年在他眼前表现的那样。

 

莱戈拉斯的心绞成一团,再也没有什么比告白被无视更刺激他的事了。借着酒劲,他冲动地扑上前咬住了瑟兰迪尔的嘴唇。

 

他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父亲。他满心以为瑟兰迪尔会慌乱地推开他,但是他面无表情,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塑。

 

反而是莱戈拉斯先清醒过来,他不知所措地退开,惶恐地看着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拿起桌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唇,把它丢到地上,就像遗弃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他掀起帷幔挥手召来了副官:“王子喝醉了,送他去醒酒。”

 

莱戈拉斯木然地看着他,说话的能力都在窒息般的沉默中被夺走了。两个强壮的精灵侍卫官上来架住了他。

 

“Ada,你不能这样!”

 

莱戈拉斯突然挣扎起来。他只是希望听到瑟兰迪尔叫他的名字,哪怕接下来是愤怒的责骂或是嫌恶的训斥都好,他只是想听到他说话。

 

直到被架出内室,他什么都没听到。

 

05

 

莱戈拉斯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守了两个侍卫,他们毕恭毕敬地行礼:“王子殿下,瑟兰迪尔陛下已经安排您参加边陲巡逻队了。”

 

莱戈拉斯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如果这是一场角逐,他从一开始就输了,他们的地位注定了他永远追逐着瑟兰迪尔的背影,他的爱慕只能在心底隐秘而疯狂地灼烧。

 

“我知道了。”

 

半晌,他听到了自己的回应。

 

 

瑟兰迪尔坐在书房里办公,他的脸色和往常一样冷淡,除了翻书的声音大一些之外。但是他的心腹副官知道他们的国王心情不佳。

 

“您是否对莱戈拉斯殿下太苛刻了?”加里安问。

 

瑟兰迪尔停下了笔,他看着这位陪伴他多年的老友兼王宫总管,低声说:“莱戈拉斯从未走到密林之外,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是多么幼稚。”

 

和活了六千多年的瑟兰迪尔相比,刚成年的莱戈拉斯就像徜徉其中的一片小叶。他可以原谅他无礼的僭越,却无法原谅他的天真。他是他瑟兰迪尔的孩子,密林的王子殿下,却没学会半点他该有的理智。

 

06

 

莱戈拉斯抵达边陲驻地之后打开了侍卫官交给他的包裹。

 

里面是一把精心打磨的佩剑,锋利的刀刃流动着寒光,剑鞘上刻着辛达族的铭文。这是他Ada赠予他的成年礼物。

 

他情不自禁地将脸贴在冰凉的剑鞘上。

 

在后来驻守边疆的几百年里,莱戈拉斯习惯用双刀和弓箭,但晚上总会枕着这把佩剑入睡。精灵族神圣的铭文仿佛能穿过湿冷和阴霾的夜雾,带他重新回到那个温暖的宫殿里。

 

他将瑟兰迪尔的馈赠收藏妥帖,不让它沾染任何血污和肮脏,一如他卑微的爱恋。

 

 

作为一个贤明的君王,瑟兰迪尔漫长的一生中鲜少做出错误的决断。

 

当结束巡逻任务的莱戈拉斯站在他面前时,几百年的边陲生活把他打磨得更成熟,他有了很多并肩作战的朋友,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再是那个盲目追逐他的孩子了。

 

他对那个叫做陶瑞尔的红发女精灵特别上心,瑟兰迪尔欣慰的同时又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终是亲手将这个孩子推开了。

 

但没有时间留给他惆怅,来自多尔戈尔的黑暗降影侵蚀着他们的森林,天际涌动着酸腐的幢幢黑雾,危险的预警昭示着中州大陆风雨欲来,分离和牺牲在所难免。他做好了随时拿起剑的准备。

 

他们是尊贵的王族,也是密林的战士。

 

 

尽管活了很久,莱戈拉斯依然无法对爱这个字眼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他爱瑟兰迪尔。这毫无疑问,他从出生就注定要爱他。但是,有多爱?

 

他的爱情似乎并没有书籍里记载的那样海誓山盟轰轰烈烈,从开头到最后也只是他的单相思,既没有回音,更谈不上结果。

 

被放逐的几百年里,他反复回温着和瑟兰迪尔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最后他放弃了,一个无限的死循环,永远找不到答案。他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他在热血的战斗中寻找刺激,他和战友们在林间绝尘高歌,他甚至试图去爱上别的姑娘。

 

但是在生死之际,他唯一能想到的仍是那个亘古不变的身影。

 

他的爱像一个悲伤的诅咒,和着他的心跳鼓动,命中注定他将孤独地陷在他亲手打造的囚笼里,但是心甘情愿。他知道正直和高尚的品格中滋生不出玫瑰,他从未奢求他尊贵的王会给他半点回应。

 

莱戈拉斯将所有的爱恋和冲动埋在心底深处,他曾以为将来有一天他会风轻云淡回忆他爱过的王者。然而时隔百年回到熟悉的宫殿,他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过去,那个精灵于他是永生的劫难,寂静的夜里,让酸楚的泪水溢满了他的眼眶。

 

07

 

战争的阴霾降临在林地王国上空。大量的半兽人和魔物从多尔戈多入侵,半兽人是天生的战争野兽,西尔凡精灵的数目在魔多的大军之下显得太渺小了。

 

战事严峻,连一贯喜形不动于色的国王脸上都带着可怕的沉郁。

 

“当国家的尊严遭遇威胁,精灵绝不求全。”

 

丢下这句话之后,瑟兰迪尔披上甲锐走上战场。

 

他身后紧跟着密林的王子殿下。

 

 

陶瑞尔用弓箭射穿一个半兽人的脑袋,踹开近身的敌人,借这空隙钻进了战壕的掩体后继续射箭。

 

纵然骁勇善战如女卫队长,也不免对这形势产生绝望。

 

实在太多了。

 

余光扫到了她并肩作战的队友,她心里一紧,一边大喊着“小心”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搭弦射落了偷袭莱戈拉斯的半兽人。莱戈拉斯并未对她的提醒表示感谢,他已经杀红了眼,雪亮的刀光每一次落下都带出污浊的血液,他身上的狩装也沾满了血,几乎看不出原色。

 

按理桃瑞尔该为战友英勇的表现自豪,但她却莫名地感到了惶恐。

 

 

“嘶……陶瑞尔你轻一点!”

 

莱戈拉斯的衣服被女精灵粗暴地撕开,陶瑞尔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用说不上温柔的力道将药汁涂在他的伤口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让人这么操心?这么大的精灵了怎么还像个小鬼一样!”陶瑞尔总结似的将膏药拍在他的脊背上。

 

莱戈拉斯疼得浑身痉挛。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陶瑞尔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因为陛下不愿意接受所以……”

 

莱戈拉斯无声地看着他能分享所有秘密的亲密伙伴,半晌他低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像是会因为求爱不成轻生的小孩子么?”

 

“你就是啊!”陶瑞尔大力摇撼着他的肩膀。刚贴好的伤口又被拽,莱戈拉斯嗷嗷叫唤。

 

他苦笑起来:“陶瑞尔我的好姑娘,我向你发誓。”

 

他的生命是他赋予他的,他珍惜还来不及。

 

踏上战场,迎面扑来尖锐呼啸的风和喊杀,兵戈相撞声,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精灵在他旁边倒下。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接近死亡,死亡就是这样么,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被埋在尸骸的尘埃里,没有知觉也没有痛苦,他们的名无人祭奠。

 

死亡本身不让他动容,细化到具体事物他才感到真实的惶恐。他吃饭时长桌对面再也看不到那个精灵,他来到王的宫殿再也看不到那个傲慢慵懒的君王,做噩梦时敲父亲的门再也不会有回应。

 

他不能接受。

 

那个高贵的精灵应该永世为王,不容玷污。

 

他曾发誓要做瑟兰迪尔最好的利剑,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现在是践行的时刻了。

 

 

忧心忡忡的陶瑞尔从王子的寝宫里出来时撞见了她未曾想过的精灵。

 

瑟兰迪尔站在树下,隔着树影能清楚地看见莱戈拉斯宫殿的灯火。他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久到他的发丝上都带着夜露的湿重。

 

心中顷刻酸楚,陶瑞尔半跪在他的面前恳求道:“您……去看看莱戈拉斯吧。”

 

瑟兰迪尔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他的视线落到了他忠诚的卫队长身上,面沉如水。

 

半晌,她听到了一声沉重得令她心碎的喟叹:“我没法救他,谁也没法救他。”

 

那个孩子用最卑微的姿态向他请求的时候就注定了这终局。他是他的君王,也是他的父亲,他忘记了他在向一个没有爱的精灵,祈求爱。

 

08

 

洛丝萝林的信鸽飞过战争的阴霾,为饱受苦难的西尔凡精灵们带来了福音。

 

凌晨时分萝林和瑞文戴尔的大军即将从密林的后方支援,密林的军队要分出一批剿杀后方堵塞的半兽人军队接应援军,余下一批队伍阻击前方的多尔戈多大军。

 

所有精灵都知道此夜过去将会迎来黎明,但是负责阻拦的先锋几乎是敢死队。一群将领聚集在作战室里,这个负责领导先锋的精灵不光要有无上的号召力,勇猛的身手,还要有冷静的头脑和临场反应。

 

密林的王子殿下往前一步的时候,所有的将领都屏息看向了营帐最上方的瑟兰迪尔。

 

并非怀疑王子的忠诚和能力,而是……

 

“莱戈拉斯,你下定决心了吗?”王座上的精灵王平静地发问。

 

“是的,陛下。”莱戈拉斯半跪在他的面前,他的眼中闪动着不容置疑的英勇和笃定,“我是最好的选择,我将为我们的王国奋战到最后一刻。”

 

将领们都心潮澎湃,这是他们林地王国引以为傲的王子才有的魄力。

 

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无声地对视着,这场风雨暗涌的对峙以瑟兰迪尔移开视线告终,他站起身,示意他跟随。

 

 

营帐外的冷风和刺鼻的硝烟味让莱戈拉斯打了个颤。

 

“你已不需要用任何行为表现你自己,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瑟兰迪尔背对着他,低声说。

 

被血腥和杀戮千锤百炼的王子几乎要因为这一句话落下泪来。他想开口,鼻子却有些发酸,他努力咽下哽咽,装作平常地说:“不,陛下,我希望保卫我们的家园。”

 

瑟兰迪尔长久地沉默了,他背对着莱戈拉斯,使得后者看不到他的表情。

 

“莱戈拉斯,你必将回来见我。”

 

“我答应您。”

 

他自始至终都没转过身来,莱戈拉斯已经收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功勋。

 

 

还有几个小时就入夜了,夜晚意味着分离和战争。莱戈拉斯突然对他请求道:“陛下,能否给我一个晚安吻?”

 

他的语气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突然变回了几百年前那个想要糖果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充满亲情的,毫不逾越的。一个父亲给孩子的吻。

 

莱戈拉斯笑得甜蜜而悲伤。他知道此生他的爱慕不会有任何回应,但他仍不后悔爱上瑟兰迪尔,他是那样矜持而尊贵,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他行处就是他的道路,纵然前途铺满荆棘,他亦将无悔踽踽前行。

 

晚安,Ada。

 

晚安,陛下。

 

晚安,我的……

 

09

 

那时莱戈拉斯想当然地以为,战争结束他就能回到地底宫殿,守着他卑微而高傲的暗恋,只要熬到启明星升起,他就能看见他一生的挚爱迎接他回家。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夜,没有黎明。

 

 

血沫翻飞,不断有滚烫的黑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他已经不知道他战斗了多久,即使抱着百合花那样纯洁的初衷,残酷的战争也很快让他变回最原始的野兽,疲倦像潮水那般从肢体涌入头脑,到最后挥舞刀刃已经变成了本能。

 

大片大片黑色的血渍染指了他的眼眶,视网膜倒映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

 

他似乎听到浪涌一般的,铁骑兵马的呼啸和充满希望的呐喊。

 

但是那都离他很远很远了。

 

莱戈拉斯费力地抬起头,远远地,他似乎看到了那个高贵的精灵王纵马飞驰,那张矜贵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焦虑。

 

普天之下谁有资格让他的王动容呢?

 

他的脸上浮出了孩童般稚气的微笑,然而随之而来的破空声撕裂了他的耳膜。

 

 

据说在临死前,生命中最美好温暖的事物会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放映。

 

——“我爱您。”

 

他的告白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吐出,他引以为傲并且永不后悔。

 

——“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

 

那是他的君王对他的肯定。

 

他一点都不难过,他幸福地快要死掉了。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并未降临,莱戈拉斯睁开眼,那只锐利的石矛贯穿了他身后的高大精灵——千钧一发之际瑟兰迪尔用身体护住了他。尖锐的矛头穿胸而过,猩红温热的血液喷溅了莱戈拉斯一身。

 

莱戈拉斯的一生从未这么迷惘过。

 

他应当是不爱他的。

 

既然不爱,为何要保护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父亲么?

 

 

启明星高高升起,破晓终将来临。

 

瑟兰迪尔用满是血污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在他的皮肤上划出鲜红的刻痕,他一开口就不断有血沫冒上来:

 

“我要你活下去……承受这一切……”

 

“……这是作为你爱上父亲的惩罚。”

 

他用血为他最心爱的孩子加冕。至此,世上再无红的东西。

 


旧王亡矣,新王永世。

 

10

 

战火抚平了大地的褶皱,满是疮痍的密林百废俱兴,被战争折磨力竭的西尔凡精灵们迎来了新王的加冕仪式。

 

莱戈拉斯是一名贤明的国王,他公正冷静,坚强勇敢。精灵们在战争的余灰中找到他时,几乎以为他已经前往曼督斯的殿堂,但他还是撑下来了。

 

他总是端坐在他的王座上,仿佛没有什么能撼动他。

 

因此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天真的少年已经在战火中死去了。

 

留下来的,仅仅是一个叫做莱戈拉斯的躯壳。

 

 

在夏末秋初、栀子花还在飘香的时候,他们的王会到森林的边缘散步。

 

那里靠近贝勒盖尔大海。他们都说国王是在抵御维林诺的召唤。“莱戈拉斯  陛下是一名多么伟大无私的王啊。”西尔凡精灵这样赞美道。森林里传唱着国王放弃渡海,留下来引导子民的赞歌。

 

 

有罪之人是无法抵达净土的。


大洋彼岸,王与王永不相见。



【THE END】

和一位很认真的姑娘在聊天的时候说到大王的最后一句话是否太过狠,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私以为父爱深沉,就是表现方式可能严苛到无法理解,但是孩子总会慢慢发现父亲的用心良苦并且感激的。

这句话既是痛苦的诅咒和惩罚,实则也是最后的鼓励和关切,支撑。

因为文章设定的小叶子没有加入原著剧情的,相比之下生活比较简单,过往的几百年里把他的父亲当做唯一的爱和信仰

所以父亲为保护他而死他心里肯定无法接受,瑟兰迪尔也很清楚地明白这点,最后才会对他说这句话,让他将爱和愧疚转移到责任上,继承他的王国,用此方式赎罪。

因为悲伤的力量一夜成长,变成合格的,像他父亲那样的王者,同时也是用这种方式缅怀他的君王和爱情。

设定中我觉得瑟兰迪尔对莱戈拉斯态度也是不一样的,但是6000多年的沉淀和责任,伦常禁断让他不愿意去想。莱戈拉斯的年纪连他的零头都不到,他们的阅历导致处事方式差距很大。

莱戈拉斯可以因为年纪小冲动表白暴露心声,但是瑟兰迪尔不能,因为经历过生命中太多大起大落,对任何事物包括对自己都理智到近乎残酷。
  访谈中也说到过,瑟兰迪尔是小叶子的everything。

放一下姑娘捅到我的话,作为一个作者我写的时候其实感触还没那么深的,结果看了几个姑娘的评价我也深深地心塞了起来QAQ

松塔君回复了  风凌如月。:大王作为父亲的爱注定是严厉的啊……真是用了最决绝的方式逼迫叶子成长了。想想精灵能够永生,叶子要永远面对父亲因自己而死的自责和寂寞的双重折磨……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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